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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遍視中原.氣魄為大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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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的侍衛叫道:“公子,可以啟程了!”

李知音笑著拍了拍紫衣白發青年的左肩,手指南方,說道:“上方,走,我們去南唐,建業!”

馬車轆轆遠行,守衛在邊界的士兵望著這輛奇怪的馬車,這些人似是以那個白袍青年與紫衣白發的青年為首,但卻沒人知道他們是誰,雖說四大公子名動天下,但認識他們的人,卻真的不太多。

別說精絕青園、南唐惜花,就是眾所周知,名聲最盛的西越多情、長漢知音二人,一般人也就聽說過他們的大名,而從無緣得以一見他們的真正面目,所以就算此刻長漢知音就站在他們面前,他們也不知道這位披著白袍,看起來在寒風蕭瑟之中顯得衣裳極為單薄的普通青年,就是那個名滿天下,震動四方的‘知音公子’。

他們只知道這批人來頭絕對不小,使用的通關文牒,竟然是傳說中的百字穿花金貼。天下雖大,但向來使用這種百字穿花貼的人,只有一家,那就是,長漢金家。

金家是誰?想來長漢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因為那個名字,就足以令天下人失色。

“富可敵國”金洛陽,六大傳說之一的金洛陽,天下敢說沒聽說過這個名字的,不知道有多少個。

這種百字穿花金貼,雖然昂貴,但別人卻也不是真的制作不出來,只是卻沒有一個人,會真的去使用這種金貼,而使用百字穿花金貼的,就算是金家的人,也沒有幾個有這個分量。

金家一向是長漢最為神秘與顯富的家族,他們以金磚鋪地,玉石圍墻,錦秀絲羅可以為樹木披衣,千金一粟的香米也可以餵食鳥雀,這是一個富到連國家都嫉妒的家族,一旦讓人知道他們的身份,只怕就將迎來殺身之禍,所謂財不露白,一個讓皇帝都時刻惦記著的巨富之家,如何能不事事小心?

是以除非真的必要,否則是沒有人真的會使用這種百字穿花金貼,可是無論這些邊界的侍衛們如何想破腦袋,也不明白這次,這些人為什麽會使用這種一旦出現,就會引起天下人轟動的百字穿花貼。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會需要動用“富可敵國”金家的象征?

……

地下鋪著昂貴得嚇人,繡著大紅牡丹圖案,顯得富貴奢華的地毯,馬車上,那個紫衣白發的青年笑道:“世間傳聞,四大公子,精絕青園,機變莫測,西越多情,流連花叢,倒是這南唐惜花,不僅詩詞歌賦俱絕,更兼傳聞他善於吹笛,所奏笛聲,鳥落魚沈,雲行水流,如天外來音,世間所無,天下音律大家雖多,但在這笛子一道之上,只怕也唯有他一人,可堪與知音媲美。”

李知音註視著這個紫衣白發青年,微笑道:“上方,你又要說什麽?”

紫衣白發青年哈哈一笑,說道:“我只是想知道,世間傳聞,四大公子之一的‘知音公子’,人說他能聽懂天下所有人的樂聲,而天下卻無一能懂他樂聲的人,等我們見到南唐惜花後,還是不是再這樣流傳下去?”

李知音哂然,任這車窗外的風是如何的蕭瑟與勁烈,卻永遠吹不散寂寞。

寂寞是如雪的,曠野無垠,天地皆雪,當你一眼望去,空空蕩蕩,沒有一絲可以著落的地方,眼睛不知道看向哪裏才好,這就是寂寞。

此去南唐,我要看看,天下是不是真的,再無我李某的一個知音,他,可能聽懂我李知音的琴聲?

紫衣白發青年忽然說道:“南唐惜花已經神秘消失了數年之久,不知所終,傳聞他已離開人世,或者說他已歸隱田園,我們到哪裏去尋?”

他當然不是真的沒有辦法,看他一臉的輕松笑意,就知道他並不是真的毫無辦法,但他此刻卻偏偏問出這個問題。

李知音無奈地看向他,說道:“你明明已經在幫我逼他出來,又何必再多此一問?”

紫衣白發青年詫道:“我幫你了麽?沒有吧,哪裏幫了,逼,怎麽逼啊?”

李知音微笑道:“若非你要幫我逼他出來,又何必搞如此大的陣仗,咱們一行,居然動用了金家的‘百字穿花金貼’,此去南唐,只怕不引起轟動,也難了。”

紫衣白發青年眼珠子一轉,笑道:“好啊,那我們就去弄他南唐一個天翻地覆,從此‘知音公子’李知音與我‘財神貼’上方驚變,必將名動江湖,知音本已大名如雷貫耳,自然不在乎,不過驚變只是一介無名小卒,這次得以借知音的名號一舉名動江湖,驚變這裏先廂謝過了。”說著竟然裝模作樣的起身給李知音行了一禮。

李知音笑著看他胡鬧,無語道:“金家的財富‘富可敵國’,雖然我不知道你跟六大傳說之一的金洛陽金先生到底是什麽關系,我也從不過問,但若說你‘財神貼’上方驚變只是一介無名小卒,說出去只怕你自己都不信吧?”

上方驚變嘿笑看向李知音,抱拳讚道:“知音公子明察秋毫,佩服佩服,其實小弟我就是金洛陽金大叔的小舅子……的大姨媽的小兒子的朋友的師父的弟子的哥哥……”

李知音隨他說笑,並不打斷,‘財神貼’之名,雖說江湖之中不見流傳,但卻是長安地下錢莊的幕後主人,他只要彈一彈手指,整個長安也得顫上三顫,若說這樣的人物,也算是無名小卒,那天下那些自稱名士的,不知有多少,要跳河自殺。

‘財神貼’所到之處,少有人敢於抗命,那一張漆黑雕金的拜帖,雖說見過的人不多,但能見到它的人,絕對沒有一個,身價低於百萬金。

地下錢莊是什麽地方?那是替天下人洗黑錢、集高利貸、賭、色、毒、暗殺……等所有為朝廷所不容的行業組合,他們敢無視朝廷禁販賣馬匹糧食這些違禁之物,甚至成批量地生產刀槍劍戟暗地進行販賣而兵馬行檢司對他們卻無可奈何,想想看,掌握了這樣一個巨大的勢力,‘財神貼’三個字,意味著什麽,可想而知。

上方驚變說了半晌,李知音還是毫無反應,不由洩氣,伸手從一側的紫楠木櫃中,伸手拉開左側第三個抽屜,裏面擺放著一個白玉托盤,托盤之上一個鏤空龍紋銀壺之中,盛著的是最為極品的‘千年一嘆’,打開壺蓋,那股醉人的香氣,就連駕車的老張頭都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千年一嘆,名不虛傳。

上方驚變一仰頭,就當喝白開水一樣往喉嚨裏灌了一汽,聽到這種如牛飲水似的聲音,老張頭知道必是這個大少爺又開始糟蹋美酒了,想到上次那千金一壺的十裏香醉,被他拿去餵猴,再上次賴死賴活的從冰宮之中要來的那一小瓶百花香雪,更是被他混在白水之中喝了,說是香味太濃,沖和沖和,結果一入口就一口噴了出來,老張頭的心就不由得滴血。

這可是有錢都買不到的美酒啊,大少爺又不懂酒,偏偏如此浪費,讓愛酒的他,又怎能不恨之入骨卻又無可奈何,只得徒然長嘆一聲,馬鞭連揚,狠狠的鞭在那馬身上,平日裏他摸一下都怕手重了,今次打起來卻是格外的響亮,那兩匹寶馬一聲悲嘶,昂蹄如風,速度登時快了何止一倍。

上方驚嘆飲完那壺‘千年一嘆’,一甩手就將那個也堪稱是個價值千金的老古董蓮花鏤的銀行扔到一邊,轉向李知音說道:“要想逼出惜花主人,就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讓他自己出來,靠我們自己去找,是很難找得到的。”

李知音看著他喝完酒之後,一副如飲黃連的樣子,雖然他素不愛酒,也不由得哭笑不得的道:“上方,像你這樣飲酒法,就算將天上的瓊漿玉液偷下來給你喝,只怕你喝起來也沒有白開水來得精彩,又何必如此糟蹋這些佳釀,要知道落到酒鬼手中,這可是無價之寶。”說完還向車簾外偏了偏頭。

上方驚變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是說我作踐東西是吧,我從小就聽著這話長大的,所以對此免疫了,嘿嘿,你再怎麽說,我也不會有感覺的。”

李知音無奈地搖了搖頭,上方驚變湊上前來,說道:“不過要是你知音公子喜歡喝酒,我倒可以不喝,把它們全部送給你,誰叫你也不喜歡喝酒呢?”說完之後便又哈哈大笑。

李知音眼睛裏也不由得有了一絲笑意,說道:“你呀你……難怪那天在‘燕子樓’上,那個‘酒公子’祝典會被你氣得吐血,他好酒如命,你卻如此糟蹋,偏偏還當著他面,將十裏香醉餵給樓下賣藝人的小猴子。當時他瞧得兩眼都快凸出來了吧。”

兩人對視一眼,想到那日酒樓之上的事,忍不住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笑畢,李知音靜下來,細思上方驚變剛才說的話,良久方才嘆道:“不錯,要想逼出惜花主人琬,只有讓他自己出來,南唐那麽多人,找他都遍尋不見,我們在南唐人生地不熟,更加不可能將他找出來,何況惜花主人又豈是易與之輩,他若決心歸隱,自然不可能讓人尋到,憑他的智慧,天下又有多少人可以猜得到他的想法?”

上方驚變道:“不錯,若想逼他出來,最好的辦法,就是……”說到這裏,他看了李知音一眼,李知音開始一陣迷糊,隨即雙眼一亮,拍掌道道:“挑戰南唐所有音律高手!”

上方驚變笑道:“正是,憑你在古樂之上的造詣,相信南唐無人能及,到時南唐再無敵手之時,惜花既然身為南唐子民,自然不能坐看南唐受辱。”

古時家國之念最為深厚,叛徒是天下人所共恥的對象,如果一個人叛降外國,不光自己國家的人會千古唾罵,而且接受他的那國也不會青眼於他,無數人自小修學的便是忠君受國之念,忠孝相悖之時,也得先忠於主君,國家是永遠排在第一位的,依李知音的造詣,到南唐再無人可堪與敵之時,自然會有人想到惜花主人琬。

既使惜花主人琬再不問世事,當天下都相傳這個消息之時,他不可能聽不到,當他聽到之後,他又豈能坐視不理?

南唐所有人都會去找他,那時天下雖大,他也不可能還不出來,如果連這個辦法也不行,那更無其他辦法。

只是他們不知道蔣琬根本沒家國之念,就算南唐滅亡,只怕他也不會放在心上。

但對於李知音來說,不管結果如何,無他,但求一試,只能說是已經盡力。

所以上方驚變才會拿用一出現就會驚動天下的‘百字穿花金貼’,他們一入南唐,只怕就已傳遍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而這,正是他們所需要的。

李知音知道惜花主人琬精於長笛,據說他有一管白玉橫笛,上面雕鐫著一個淩波而立的女子,絕非凡物,所以他也想以笛與之相對,這次他手中握著的紫玉暖笛,是上方驚變偶然巧得的一樣古物,溫潤剔透,經‘寶氣閣’掌櫃的吳老先生認定,應是百年前留傳下來的,名叫‘水玲瓏’,可算是一件稀罕之物,堪稱無價之寶。

上方驚變忽然道:“知音,咱們不如不以真面目示人,只說挑戰南唐所有音律高手,卻不說你就是‘知音公子’,只怕效果更好。”

李知音一怔,略略一想,便即明白,當無人知曉他是誰時,好奇心更大,爭口相傳之下,他們只怕數日間便會轟動南唐,李知音搖了搖頭,說道:“我本是性靜之人,此行不得以,只為找出惜花主人琬,而行此事,可有得一番頭痛的了。”

他自然可以想見,到時消息一公布,建業到時煮得開水一樣滾沸,天下人都來挑戰他,哪裏還有清凈可言?

上方驚變知他同意了,笑道:“放心,知道你喜歡清凈,我會盡量讓那些家夥知難而退的,絕不會有太多的人挑戰到你,免得你忙不過來,累得吐血,哈。”

李知音也不問他有什麽辦法,上方驚變雖然外表看起來像個不學無術的貴公子,但真正知道他的人,又有誰會小看堂堂‘財神貼’的幕後主人?

就連與他最為親近的李知音,都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到底是什麽,這樣的人,說他簡單,只怕沒有人會相信吧。

……

南唐建業皇宮之中,李青思回過神來,向著蔣琬說道:“現在,公子該向青思說要我辦什麽事了吧?”

蔣琬道:“你附耳過來,我告訴你。”

李青思的臉一紅,也不知道想到哪裏去了,說道:“要我過去幹什麽,在這裏說不一樣麽?”

蔣琬看不見她的神情,說道:“公主殿下不願意聽,那就算了。”

李青思無奈說道:“好吧,做什麽事要這麽神神秘秘的。”走到蔣琬面前,低下頭,再一次距離蔣琬如此之近,似乎對他的氣息都呼吸可聞,胸中忍不住一陣“砰砰”亂跳。

蔣琬低聲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他的熱氣在李青思耳畔徘徊,讓李青思的臉頰更為發燙,聽完之後,急忙退開,卻不由露出一絲疑惑道:“你想幹什麽?非要這麽做?”

蔣琬道:“這個公主殿下不必問,只要做到就行了。”

李青思想了想,點了點頭道:“好吧,這個不難,我可以幫你辦到。好了,你跟我來!”

蔣琬既然答應了她,自然不會反悔,當下跟隨在李青思身後,三人繞柱穿廊,走了片刻,方才得以來到李青思所居住的“幽篁院”。

李青思所居之處,極為偏僻,在神冊帝眾多公主之中,算是最為狹小簡陋,難得的是整理得卻極為樸素雅靜,讓人忍不住為之讚嘆不已。

李青思所用之琴名為“春雨”,並不名貴,李青思說彈琴之先要焚香沐浴,方才可以,因為這樣才能寧心靜氣,心如止水,氣定神閑,這樣才能奏出最好的琴聲來,蔣琬一一依從,並不拒絕,李青思卻暗地裏派一個侍女快速的秘密去將李如素請了過來。

見到屏風微動,那個侍女向李青思打了一個手勢,李青思知道李如素已經到了屏風之後,這才將蔣琬引了進來,沐浴過後的蔣琬,顯得神清氣爽。

屋內早已燃起了一爐香,輕煙裊裊,屋中央擺著一張古木低幾,幾上小心翼翼端正擺放著的,就是李青思所用之琴“春雨”。李青思帶著蔣琬坐到琴前,退到一邊。

她雖然知道蔣琬曾向長歌無憂學習琴藝,卻不知道他究竟到達了什麽地步,按她所思,長歌無憂的琴藝本來就已經爐火純青,已臻妙境,再加上入宮之後更受樂家之宗左騰造這樣的國手相教,技藝那是更上一層樓,蔣琬跟她學琴,十分之中能得二三分,已經是件十分了不起的事情了。

卻見蔣琬坐下之後,並不急於動手便彈,而是緩緩的閉上眼睛,將心神完全沈澱在整個屋子之中,仿佛古佛坐禪,驀然心中一動,因為他那敏銳的耳力,聽到屏風之後,一個人刻意壓低了的呼吸之聲。

如果是李青思的人,自然不會刻意壓制,因為沒有必要,這個人既然如此之做,便是不想讓自己發現,可是誰又須要這樣做來隱瞞自己,除非……

蔣琬的心中猛然一跳,表面卻裝做若無其事,左手微動,已然扣響了琴弦,“錚”的一聲,室內眾人心神猛然一震,那聲音卻又平靜下來,仿佛幽泉流咽,“錚錚淙淙”……一連串優美的音符從他的指尖跳出,將室內眾人的心神完全吸引了進去,就連李青思,本來只是抱著幫助九姐姐想法這才將蔣琬拉來,此刻也不由得完全沈迷了進去,驚嘆不已。

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只怕與九姐姐的琴藝,也已經不相上下。

躲在屏風之後的長歌無憂,當她見到蔣琬進來的時候,便忍不住心中一顫,知道蔣琬耳力過人,所以刻意壓抑住呼吸之聲,雙目緊緊盯著那坐在廳中,以背影面對著自己的少年,忍不住便是熱淚盈眶。

一段時間不見,他,長高了,也更加有氣質了,但是他的腳步,依然是那樣的不緊不慢,面容依然是那樣的堅毅,仿佛無論遇到什麽事情都不會動容。

他身後跟著的,便是情兒吧,聽說自從詩詩妹妹離開,她便一直跟著琬兒,越長也越漂亮了,這數年,多虧有她跟著琬兒,一直照料他。

看著蔣琬那在琴弦之上快速閃動的手,不由得就想起在郎夢郡時自己手把手教他彈琴之時的情景,都仿佛如在昨日,但一切,都回不去了。

聽著蔣琬那如流泉一般曼妙叮咚的琴聲,長歌無憂甚感欣慰:“琬兒天資聰疑,智慧過人,短短時間,琴藝便已達到如此境界,青出於藍,終於超越我了,姐姐真的很高興,很高興。”

一曲終了,眾人還沒有回過神來,半晌,李青思方才拍掌讚道:“公子的琴藝,如此了得,便稱是一代宗師,也不為過了。”

蔣琬起身,忽然道:“你這琴不錯,但若是在上面塗上一種桐油,則音質更佳,可以奏出更好的曲子。只是塗這個有各種方法,塗出來的效果也不一樣,亂塗反而會適得其反。”

李青思詫道:“還有這種事?不知那種桐油哪裏有,青思弄得過來。公子的琴藝爐火純青,青思羨慕不已,不知公子可否方便,經常入宮來,教青思琴藝,青思願拜公子為老師。”

蔣琬笑道:“不敢當,公主殿下如果真的想學,蔣琬倒是可以入宮教公主殿下一些技巧,至於領悟多少,那就得看公主殿下自己的悟性了,至於拜師之說,那是絕對休提,否則蔣琬便不敢應命了。”

李青思大喜道:“真的?公子真的答應教我學琴?”

蔣琬說道:“蔣琬說話,向來一諾千金,只要公主殿下真心向學,蔣琬自然求之不得。”

李青思心中暗道:“你來宮中,九姐姐就能天天看見你,也就不會那麽寂寞,每天看到你,她想必就會快樂許多吧。”

向蔣琬說道:“那好,公子明天有時間,便再過來吧,青思派人去接公子。”想了一想,伸手從衣罷下側解下一枚玉佩,遞到蔣琬手中,說道:“像我們這些公主,外表看起來風光,除非特別恩寵,否則連皇宮都走不出一步,這枚玉佩,是代表我身份的東西,雖然我不能出去,但你拿著這枚玉佩,守門的侍衛便不敢攔你,進宮之時,便說是應我請來教琴。”

蔣琬想了想,終於伸手接過了這枚玉佩,將它收入懷中,說道:“承蒙公主殿下不棄,蔣琬明天,一定過來。至於那桐油麽……”

說到這裏,蔣琬眼神之中閃過一抹柔惜,說道:“隨處都可以買到,宮中這種東西應該不少,你找一個小太監,讓他給你去拿,不用費絲毫力氣。”

李青思不敢相信的道:“這麽簡單?”

蔣琬道:“不錯,就是這麽簡單。桐油並不難得,難得的是用它的方法而已,好了,如此,蔣琬便告辭了,公主殿下答應草民的事,還望不要忘記了。”

李青思道:“不會的,我包你滿意就是。”

蔣琬再向他一拱手,與情兒一起離開“幽篁院”,李青思本來要親自相送,蔣琬推拒了,李青思只好叫自己的小丫環帶著蔣琬,直到看見他們出得宮門,上了馬車而去,這才回來報迅。

蔣琬走後,長歌無憂李如素這才松了一口長氣,剛才生怕蔣琬發現了她的存在,所以屏息凝氣,從屏風之後走出。

李青思一看到她,登時喜道:“素姐姐,你會不會給琴弦塗那個桐油啊?”

長歌無憂笑道:“這個有什麽難的,我自幫你辦到就是。姐姐知道你這次純是為我,這才邀琬兒經常入宮,連隨身玉佩都給了琬兒,姐姐感激不盡。”

李青思急忙說道:“姐姐怎麽這麽說,一直以來都是姐姐待青思最好,我只是巧遇上他,就順帶邀他進宮,姐姐可以經常看見他,就不用那麽自苦。”

長歌無憂聞言,忍不住輕輕一嘆:“一切皆是命,萬般不由人,青思,等你再長得大了些,就明白了。”

李青思低下頭,不安地說道:“姐姐,我不該跟你說這種話,對不起,惹起你的傷心事了。”

長歌無憂愛憐的撫摸著李青思的頭,柔聲道:“傻青思,姐姐怎麽會怪你,而且姐姐什麽事沒經歷過,如今也已經看得淡了。只要琬兒沒事,姐姐便很滿足了。”

李青思眼眶微紅,叫道:“素姐姐……”

長歌無憂輕輕將她的頭拉向自己,李青思靠在長歌無憂懷中,皇宮之中沒有溫暖,自母親離世起,十六年來,習慣於冷清與寂寞,此刻終於忍不住,淚水盈滿了眼眶。

……

聚寶齋,二樓。

情兒遲疑了一下,這才問道:“公子……”

蔣琬搖了搖手,止住她道:“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麽要答應李青思,入宮教她學琴,對吧?”

情兒只能點了點頭,她確是有這個疑惑,依蔣琬的本性,他絕對不會如此沒事找事的。

蔣琬把玩著手中的黝黑色小刀,緩緩道:“我這麽做,只是為了證明一件事。”

情兒道:“什麽事?”

蔣琬擡起頭,回憶起那日在‘梅花院’中的情形,對情兒道:“你可記得,那日我們第一次入宮,我跟一個侍女去銀鈴公主李傾城那裏的事麽?”

情兒“啊”了一聲道:“她?”

蔣琬點頭道:“不錯,那日從她那裏出來,我忽然聽到一陣琴聲,而這琴聲,只有無憂姐姐才能彈得出來。”

這事蔣琬從來沒有跟情兒說過,所以情兒聽到“無憂姐姐”四字,忍不住大驚,叫道:“公子見到無憂姐姐了?”

蔣琬緩緩搖了搖頭:“若是見到,我又怎麽會不告訴你,當時我明明聽到有人叫我一聲的,但是最後卻又再無聲息,而當時那院子中,十六公主說,是她在彈琴,可是我根本就不相信。”

他冷笑一聲道:“若是她的琴藝已然如此之高,又何必還要我教她,而且看她對琴的領悟,根本只能算作剛剛入門,又怎麽能夠彈出那日在‘梅花院’中之時,那種天籟幽泉之聲?”

“既然不是她,那自然是另有其人,可是她卻告訴我,當時院中並無他人,我當時心神俱亂,沒有細想,隨後便覺得不對,只是這事既然過去,事後再無機會,我也不知道那日是不是因為我的幻覺。”

情兒第一次聽到蔣琬說起那日在宮中之事,卻聽蔣琬繼續說道:“但今日在宮中,我之所以答應跟她前去,便是想再一探究竟,如果無憂姐姐真的在宮中,那我一定要找到她。她為什麽不願意與我相見?”

“十六公主以彈琴需要焚香沐浴為由,拖延時間,屏風後有人,那呼吸縱然細微,也瞞不過我,何況?”

說到這裏,他語聲一轉:“如果是十六公主的侍女,又何必摒氣凝息,這明顯是怕我察覺,而若是我們不認識的人,根本不必如此,所以只有一個可能,她一定認識我們,並且不願讓我們知道她在那裏。”

“這樣的人,再配合那日在‘梅花院’中聽到的琴聲,便只有一個可能,定是無憂姐姐無疑了。只是……”

情兒聽到這裏,不由得問道:“只是什麽?”

蔣琬笑道:“只是,我還想最後確定一下,這個人,到底是不是無憂姐姐。而這個餌今天我已經放下了,一切明天便可見明曉。”

情兒忍不住問道:“餌,我怎麽不知道?”

蔣琬笑笑不語,道:“明天,你就知道了。”

盡管情兒心下好奇,卻只得悶在心中,她一直待在廳中,見到蔣琬彈完琴便起身離開,什麽事也沒有做,實在不知道,他所說的餌,到底是什麽東西?

“無憂姐姐,真的是你麽?”

“既然你也在京城,為什麽不跟我們相認呢?”

情兒喃喃道。

……

是夜,蔣琬吩咐發射一枚煙花迅號,這種煙花迅號是專門為江如雪而設,只有他們兩人懂得這煙花的意思,不久,江如雪便一身黑裝,蒙面而來,直到進入聚寶齋,這才摘下面罩,露出真面目。

見到蔣琬,江如雪這才醒覺,那日那個蔣琬,一定是假的,心下後悔不疊,但她既已服下“煙花丹”,自然不敢輕舉妄動,蔣琬吩咐了她幾句,她一一答應,保證明天就一定辦到之後,這才又戴上面紗,急匆匆的出了“聚寶齋”的大門,上了一輛馬車。

……

次日,京城之中駛來一輛奇特的馬車,竟然高有三丈,竟然全部是由黃金打造,其奢華之處,便是王公貴族,也沒有人試過如此招搖,有人報告京兆尹,最後竟然驚動九門提督,但九門提督,見到那輛馬車下方的一個小小標記之後,卻面色大變,急忙令手下人退後,那輛馬車安安穩穩的駛入建鄴城中最為豪華的客棧“天花樓”。

人們看不清馬車內坐著的人面貌,只隱隱約約看到二個身影,一個白袍,一個紫衣,最為奇怪的是,那個紫衣人看起來年紀輕輕,卻是一頭的白發。

這些人在“天花樓”只住了兩個時辰,建鄴城北“梅莊”的主人梅應天就被請到了“天花樓”之中,不久之後,“梅莊”易主,梅家中人僅只用了兩個時辰,便全部搬離了“梅莊”,那輛馬車又從“天花樓”,駛入了“梅莊”之中。

“梅莊”是建鄴城中首屈一指的大莊園,又清靜又幽雅,據說光建造“梅莊”的工匠,合計就達到三萬之數,費時五年之巨,耗費何止千萬錢。

如今“梅莊”在建業已經有近一甲子的年歲,它身旁的土地無不是寸土寸金,而“梅莊”獨占了這麽大一片的土地,它的價值,可以想見,不知多少王公貴族曾經想過要盤下它作為自己的居所,但梅家不是好惹的一個家族,若強搶之下,這麽大的莊院引起的事只怕會上達天聽,惹來的非議就足以將一個王公吃不了兜著走,真要買不說沒有哪一個王公貴族出得起這個驚天的價錢,便是買得起,梅家在這裏住了近百年,也不舍得將它拍賣。

但今天,這輛馬車僅只駛進建業不過兩個時辰,“梅莊”就易主,如果看梅應天出去“天花樓”之時那一臉喜氣洋洋的神情,便可知他還得了大便宜,梅家上上下下那麽多人,居然在兩個時辰之內便全部搬離了“梅莊”,實在讓建業所有人為之咋舌。

據“天花樓”當時那個給他們送茶水的小二說,當時梅應天聽到那個紫衣白發的青年提出要購買“梅莊”之時,一臉的為難,可是當他說出一個價錢打算嚇走那青年之時,那青年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只說了兩個字:“成交!”

事後梅應天渾渾噩噩,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那紫衣白發青年接著說道:“不過本公子有一個條件,那就是你們‘梅莊’的所有人,在兩個對時之內,必須全部搬離‘梅莊’,多了一炷香,少一萬兩金子。”

梅應天茫然點頭答應,直到走到“天花樓”門口之時,這才回過神來,想起多一炷香便要少上一萬兩黃金,登時如同抽了風似的,火急火燎的趕到家中,不到兩個時辰,便把家裏所有人搬離了“梅莊”。

其結果自然是,梅家所有的人,住進了“天花樓”,而那個神秘的富家公子,就成了“梅莊”的主人。

片刻之後,建鄴城中,一條消息傳得像長了翅膀一樣的快:“一個北方來的神秘公子,揚言要挑戰南唐所有的音律高手,如果南唐七天之內,還無一人可以戰勝他,那麽,南唐就是浪得虛名,要南唐人把南唐所有的琴弦全部扯斷,笛子全部扔入雪浪江之中。如果有人能戰勝他,那麽,他將以‘梅莊’相贈。”氣焰炙人。

當這條消息傳遍建鄴城中之後,南唐所有的人無不雙目泛紅,恨不得沖入“梅莊”,將那批人剁成肉醬丟到雪浪江中去餵魚,但又有一批人,自命不凡,聽到這條消息,不由得雙目放光,想一想一旦贏了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就可以得到‘梅莊’,天下人誰不會怦然心動?

頓時聽到這條消息的人,無不紛紛往建業越趕,不到下午,建鄴城中所有的大小客棧便已滿員,各個民房之中都擠滿了人,而且天下各地,還在不斷的有人向建鄴城中趕來。

別說南唐,就連鄰近幾國的人聽到這條消息,也不由得紛紛向南唐湧來,就算不能得到“梅莊”,但如此場面,平生能得以見到一回,死也無憾了。

不久之後,就連當今皇帝李泯也聽到這條消息,龍顏大怒,下聖旨:不管是誰,凡能擊敗此人者,不但能得到他們的“梅莊”,並且另在恩賜。

這是許多清貧才子鯉魚躍龍門的機會,不單會得到那價值驚天的“梅莊”,更重要的是,可以借此一舉成名,還能得到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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